仿写卡尔维诺《宇宙奇趣全集·无色》
小天体从太空中高速进入地球大气层,与大气层产生摩擦,外壳会烧掉一部分。大部分流星体在进入大气层后都气化殆尽,只有少数大而结构坚实的流星体才能因燃烧未尽而有剩余固体物质降落到地面,这就是陨石(陨星)。
是的,IORI说,我接下来要讲的是我和Nanase的故事。毫不夸张地说,我的生命就在其中。
在一切开始之前……那确实是一段很无趣的日子。不,我并不是说讨厌这种生活。我跟一味追求新鲜和刺激的那类人不同,您知道的,我喜欢稳定和秩序。那时就是这样,所有的一切一成不变。我一个人待在地球上,没有别的谁来让我烦心,我也不会造成别的谁的烦恼。我按部就班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何况说实话,我本来是很满意的。那时大气层还没包裹住地球,真空中没有嘈杂的声音,没有花眼的颜色,别的什么东西也都没有。大地是赤裸的,凝固的岩浆组成了坑坑洼洼的陆地,除了时不时砸下来的陨石和我,地面上没有其他杂物……那真是理想的生活,甚至现在,在Live散场之后,看着因为失去灯光而一片漆黑的空荡荡的舞台和观众席,我也会想起那时候。
那就是我本来该过的人生,简洁、利落。
为了使万物更好地服从我的规矩,我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我用双脚原原本本地丈量了地球的周长,在无数个昼夜交替中算清了地球的公转、自转角速度,最后我开始尝试利用时不时坠落在我身侧的陨石计算地球的质量。
Nanase……啊,很快就要讲到我们的初遇了。总之我还在持续地计算着,但那些简单的重复工序终于让我开始感到乏味。地球处于我的掌控之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么我还能做些什么?我苦恼于思索自己将来的任务,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的这颗星球正在发生的变化。我承认,这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失误。
或许您知道流星是怎么一回事?对。我要说的就是那个。我本人并不赞同流星能实现愿望的说法,那只是一些被重力捕获,失去了轨迹的石子,自己的命运尚不能决定,何谈实现他人的愿望?咳,有点偏题了。“流星”的概念是我在后来才知道的。在没有大气层的那个时候,我见到的还只是一些无声地坠落的石块。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我正在脑海中演算太阳系天体运行的大图景,突然,一声尖啸划破了——那时我还没意识到地球表面已经被空气塞满,我把它称作“某种东西”——某种东西,然后这种东西又将它原原本本地传递到了我的耳朵里。那是我所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来,在地球与太阳之间,一道红色的痕迹横在那里,像天空的一个伤痕,或者宇宙作的一个标志。飞过我天空的第一只小鸟。他的夺目的红让我想起很久之前铺满地球的那些红色岩浆,缓慢地流动,然后冷却成灰色的冰冷的地壳。我曾经是喜欢那种鲜艳的。
那就是Nanase,地球的第一颗流星。
请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对已经彻底厌倦有序日常的我,他的出现是一个多大的刺激。这个我未曾见过的事物几乎把我的地球整个颠覆了。与那些普通的石子不同,Nanase更像是独立于世界而存在的什么东西——那时的我实在想不出这贫瘠的地球上还有什么能与他相媲美。
我要控制他。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一刻,我找到了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如果他真是从未知的地方突兀地闯来的一个奇迹,那么就让我撕裂这不同世界间的距离,走近他,然后控制他。
我许下世界上第一个对着流星许出的愿望:不要熄灭,让我抓住你。随后,我向着他的痕迹消失的方向开始了我漫无止境的寻找。从那时起,地球就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很多东西——譬如花瓣上还残着一颗露水的火红的花,譬如摇摆着尾巴在水中潜行的鲜红的鱼,譬如在地壳沉默的运动过程中、被高温与冷却的无常交替淬炼得快要渗出血液的红色石头——在这时从大地上生长出来了,理所当然得似乎它们一直就那样待在那里。但是对这个地球最熟悉的我,我知道,他们的产生都是为了让这里能够成为配得上Nanase的存在。仅此而已。
我在这样的不断变化的大地上行走着,怀抱着对再次触碰Nanase光芒的渴盼。当见到崭新的、不属于我的事物,我已经不再对它们抱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它们使得地球不再是当初我的那个规律的、简洁的银灰色球体,而是成了糊着乱七八糟颜色的混乱的集合,但是我并不讨厌。除了堆积起一切能堆积的事物,以穷举法改造自己,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给Nanase一个适合他的欢迎仪式。
我穿过湖泊、穿过山洞、穿过大海、穿过城市。我站在广场上对着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微笑,它的转瞬即逝偶尔会让我想起那天所见的光芒。不,Nanase绝不是这样脆弱的存在。他的带着侵略性的美丽将永远存在着,永远闪耀着,永远促使这个地球不断地改变自己以求更好地容纳他。
最后在小鸟游经纪公司,我找到了那颗流星。直到今天,他还带着那炫目的光芒,永无止境地燃烧着、燃烧着。
我走近他,我抓住他,然后,我控制他。
“B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