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织陆】心凪ぐ 2

完整的预警见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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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距离那次学园祭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一织一直都觉得那将是自己才开始没多久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之一。

他其实不想去演这个舞台剧,但耐不住老师和同学们的呼声——主要是来自于女同学。

因此当力排众议成功拿到了王子角色的班长在讲台上光明正大地指定他喜欢的女生去演白雪公主时,面对着那道向自己投来的「我终于战胜了你」的蔑视眼神,一织只觉得心累和莫名其妙。

他对这种雄竞行为也实在是没有半分兴趣,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多给他看几页书。要不是班主任亲自来找他谈希望他能参演,他甚至都打算在学园祭当天翘课去看博物馆的特别展览来着。好在小矮人的台词一共也没几句,平均分给七个人后就更少了,因此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背景板,只需要负责站在一群“小矮人”里走来走去即可。

这还不错,一织想,就算推不掉,能少花些精力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就是最好的。

聚光灯打在身上很热,小矮人的服装又很厚,贴身穿的衬衫湿了一大片黏在背上的感觉很不舒服。正式演出结束后,一织远离了闹哄哄簇拥着王子公主的人群,一个人靠在后台的角落里脱下了演出服放进了统一管理的洗衣袋,也没打算等衣服干透就套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跟老师打了招呼后就走出了后台,挤开走廊里的人群打算直接回家。而当他差几步就要走出礼堂时,自身后远处传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堪堪停下了脚步。

……在吉他声响起之前,应该还有几句自我介绍的吧。

一织后知后觉地想。他并没有听见什么自我介绍,或者说也许是自己的左耳朵听见了,但没有把那些无关精要的内容放在心上地就那么让它从右耳朵里又流了出去,直到男生清澈明亮的唱腔响起的时候才想起来伸手去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尾巴擦着指尖溜走。他绕开面前的人群,又往回走了几步,越过礼堂内攒动的人头向自己才下来了没多久的舞台上看去。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红发男生坐在舞台中央的吧台凳上,慵懒地抱着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吉他在唱歌。

他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至少在自己的年级里他没有见过。

那么或许是一年级的?

一织将手搭在最后一排座位的椅背上,眯起了眼看着舞台。

他不近视,却无意识中徒劳地做着对近视的人才有用的动作。然而这几十米开外的距离实在是有些离谱,对方又半低垂着脸在认真地看琴弦,一织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灯光被头发过滤之后只余淡淡的暖色光影笼住了男生的整个面庞,让他看起来像一团温暖又悦耳的火苗。直至一曲终了,舞台上的男生用手指盖住翕动的琴弦压住了麦克风中的余音,台下响起女孩子们的尖叫声时
一织才反应过来。

喊得太乱了,听不清名字,只听清了前辈两个字,看来是三年级的前辈。

歌声不错,一织想,从舞台上收回了视线。

这样好的嗓音,若是将来能被什么星探看中出道去做歌手,说不定哪天自己在跟人闲聊时还能说起有个如此出名的校友,也姑且能算个谈资——虽然他完全没听到报幕,没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也完全没有打算在事后去打听一下这个名字的意愿。毕竟过了今天三年级就要毕业了,东京这么大,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交集,一织只是淡淡地在心底埋了一句对将来也许能在歌坛见到对方的期待,随即就被忙碌的三年级拿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再见面的一天。

……有了近距离观察到对面吃蛋糕吃得满嘴奶油的这么一天。

蛋糕店堂食用的桌子又窄又短,两个蛋糕碟子和茶杯就几乎占据了整张桌面。对方吃蛋糕的时候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到蛋糕里,这个动作让一织几乎能看得清对方头顶红彤彤的发旋中心。

一织不太习惯与非家人的人过分亲近,更何况是彼此认识了还没有两个小时的人,这过去的两小时里甚至还得包括进那一个半小时的上课时间。一织克制地让自己向后稍微仰了仰,避开那团正在进食的毛茸茸红脑袋,拿着叉子打横切下一块蛋糕再叉起来远远地塞进嘴里。

“好好吃哦!我最喜欢吃他们家的草莓奶油蛋糕了,”陆一边吃一边自顾自地咕哝,也不管一织有没有在听,“就是化得特别快夏天不好带回家,说是动物奶油做的呢,不过我还真吃不出动物奶油和植物奶油的区别,一织能吃出来吗?"

“能。”

“真的啊?哇你好厉害,是不是动物奶油真的会香一点喔?”

“是的,口感会更香醇一些。"

我其实更希望您能先吃完再讲话。一织虽然这么想了,但还是基于情商没有讲出口,只飞快地重复着切蛋糕和吃蛋糕的过程。这家蛋糕确实味道不错,可以的话他也更希望能吃得慢一些来慢慢品尝,但一看到陆风卷残云似的进食速度,一织就忍不住地想也吃得更快一些——原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对方太快吃完的话自己被盯着吃东西会很尴尬。

然而尽管他已经筹谋到了如此地步,陆还是提前一步比他先吃完了,顶着嘴唇边厚厚的一圈奶油放下叉子,双手捧着红茶杯亮晶晶地抬起脸来看他。

“我先吃完的,我赢了!”

“……?”

一织差点没被嘴里的一口奶油呛住。居然是在比赛。居然是在比赛?他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才不算失礼?

“你吃得好慢。你怎么不吃草莓,你不喜欢吃草莓吗?那我替你吃。”

陆说着就抄起叉子朝一织碟子里被放到一边的小草莓叉了过去。

“……我可没说要给您!”

一织飞快地从怔愣里回过神,用叉子招架住了陆的攻势。

他是喜欢的东西要留到最后好好品尝的类型,就算是为了不尴尬而妥协的快速进食,也不能在这方面违背他的原则。浇满透明果酱的草莓晶莹剔透,是他在吃第一口蛋糕之前就小心翼翼从蛋糕顶上挪到盘子边的,绝不能就这么交出去。

“切,那你还不早点吃掉。”陆扁了扁嘴,悻悻地收回叉子,在盘子里残留的奶油上一下一下地划拉,“蛋糕我吃够了,再吃多会腻,但是草莓我还能吃……可惜这个季节超市里买不到新鲜草莓了,可恶。要是我也开个蛋糕店,有了大棚草莓的进货渠道,我一定天天吃,天天吃,每天都吃它一整盒!”

“……我家是开蛋糕店的。”

明知道这话一旦要是说出口去,这疾风怒涛一样的一天怕是要持续到自己回家都没得安生,一织还是就这么顺嘴把自己家的老底给掀了出来。话出口的瞬间一织自己都觉得荒唐,停在半空的叉子动摇地轻抖了几下才重新叉在了最后一口切割整齐的蛋糕上。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这么讲出口了。

陆听得一呆,当啷一下丢下叉子伸手揪住了一织的袖口。

“啊?真的啊??那……那我可以去你家吃草莓吗?我、我会给钱的?求你了,求你了一織!”

不远处柜台前正在选蛋糕的母女和店员的交谈声一顿,几道视线朝着他们悠悠飘了过来。

袖口被捏出了褶子,牵得自己手臂被往前拽了一小截。一织觉得自己从耳朵跟一路红到了脚指头尖,张了张嘴又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手往回扯,“……您小点声!”

这轻扯了一下居然还能没扯回来,陆本来就捏得紧,被他这么一扯本能地抓得更紧了,生怕一织赖了他的草莓似的越发大声:“我不,除非你先答应我!我想去你家吃草莓,我可以按草莓蛋糕的价格给钱的,这季节我上哪儿去找新鲜草莓啊!求你了,求你了嘛!”

……这样的价格,如果我是店员,我听了这话肯定会进后厨搬整箱的草莓出来卖给您,三颗草莓按一块草莓蛋糕的价,这店都不用开了,光靠草莓就能赚到您倾家荡产。

一织一边想,一边闭上眼暗暗地劝说自己冷静。柜台那边的沉默还在继续,他现在羞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钻进去,把陆一个人留在地缝外边。

“……您放开我,我就答应。”

“好耶!!你接下来还有课吗?我没有了,我可以去蹭你的课,等你一起下课去你们家吃草莓。”

陆几乎是在他说完的瞬间就松了手,乐呵呵地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冲他笑,两句话就把今天接下来的日程决定好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没有了。”

一织盯着盘子里剩下的那颗草莓,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店员继续给那对母女选购蛋糕了才暗暗松了口气。他也不敢抬头,飞快地把草莓塞进嘴里三两下嚼过吞了,擦了擦嘴拿起放在椅侧的包。陆见他吃完了,连忙跟着也站了起来,拎起包抬腿就要走,却被一织一胳膊给杵了回去。

“您好歹也先把嘴巴擦一擦吧……!”


和泉三月知道自己的弟弟很受欢迎。

但那大多是受女孩子们的欢迎,自家弟弟的同性朋友实在不多,这点倒也很容易理解,毕竟男孩子们对比自己更优秀好看且更受女孩子欢迎的同性总是抱有那么一丝的敌意。一织打从上初中起就很难再交到同性的朋友,即便是有,也几乎都是跟他差不多优秀的、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的人,因此三月一直很担心弟弟的大学生活不能像自己的那样热闹而充实,早上临出门前叮嘱再三要一织对同学态度和气一些。

但他没想到弟弟上大学第一天就带了个朋友回家来。

这甚至是一织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来,是活生生的朋友,不是来买蛋糕的客人,而是朋友。他大老远的就听见有说有笑的声音,本以为是一般路过的学生罢了,没想到那人身边还跟了一个一织。

三月惊得蛋糕夹子都没拿稳,砰地一声砸在了自己的拖鞋上。

“哥哥,我回来了。”一织冲他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陆的自我介绍,“我们前天进的草莓用完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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